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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下
我正擔任著補習班的作文老師一職
過著每四週領一次薪水的日子

然而適才
我又瀏覽了朱公的路西法地獄(他的部落格)
忽然覺得很羞愧

他談到開放式教育
也就是學生不用繳學費的教育

而這範圍很廣
若要說是生活教育
也未嘗不可
不過其範圍不在本文討論之列

他說到
他正致力於開放式教育
如何能讓貧窮的家庭
其學童也能得到有錢人家的孩子般的學習待遇
學習環境或許不比一般補習班
但只要孩子有心向上
必然可從中汲取知識

相信有人會很倒彈這樣的言論
那對有繳補習費學習的人不是很不公平嗎
其實不然

事實上
該是長久以來
教育本身就已經變質了

我們應該這麼去思考
學習這件事
為什麼要付錢呢

是沒錯
老師也是人
也得要過日子

但曾幾何時
老師成了一種職業

論語述而篇有云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本人堅持不予翻譯)

於是
千百年來
束脩兩字在論語裡都被解釋成拜師用的學費
也因此
身為老師向學生要學費
合情合理
況且
孔夫子也這麼做過啊

問題是
孔兄仲尼真的是要跟學生收肉乾當學費嗎
我認為不是

我想
在孔子的概念裡
所謂學生是一種主動求知的人
而老師是與之分享進而切磋的人
所以述而篇又云
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本人還是堅持不翻譯)

學問該是用來分享的
而教學只是一種分享知識的手段

再回歸束脩的問題

儒家的中心思想
叫做仁
這是三歲孩童都知曉的事
(我是說我還是三歲孩童的那個年代;現在的三歲孩童,我就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了)

那什麼是仁
我們又知道孔子是因材施教的
在他諸多論仁的紀錄中
最符合這篇文章的解答是
論語顏淵篇: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後面其實還有一大段,不過就先節錄到這裡)

各位請看
孔子說克己復禮
所以禮儀是很重要的

那這跟束脩到底有什麼關係
我想束脩
就很單純的
是一種尊師重道的表現罷了

今天我想跟孔子學習
那就要表現出我的誠意
那個誠意不是肉乾所表現出來的形而下的物質性
而是形而上的精神
表示我是個有道德
懂禮節的人

唯有具備這樣的基礎
才能跟得上孔子思想的步調

不然怎麼從沒看過論語裡出現
學生積欠學費
孔子持劍催討的情節

正因為那只是個試練
否則若是學費
我才不信光靠學生一人僅出一串肉乾
孔子能活到七十幾歲
早就餓死了吧
(不要問我:那孔子要靠什麼維生?去問孔廟的廟公吧!)

插播
回顧一下
還是很囉唆
但我覺得是我自己難得有深度的囉唆

回到正文

所以說
教學
在孔子的時期
對他而言
就真的只是經驗與學識的傳承與分享
因為有人願意學
所以孔子就願意教

完全打破當時官學的行情
成為第一個興辦私學的教育家

這是孔子教育的本質
但後世應該都曲解了(自春秋以降)
而且也曲解官學與私學的本質

請容許我再囉唆一點
稍加解釋

所謂官學
不是公立大學
而是給貴族讀書的地方
不是[教育]貴族的場所
而是[服務]貴族的所在
官學的講師
領的是王室的俸祿
不是貴族給的錢

而私學
只是有別於官方的辦學
由私人辦學
為的是[造福]非貴族的平民
孔子則是興辦私學的第一人

綜合以上重點
我們可以得知
其實古代人學習是不用錢的
如果有心學習的話
畢竟不是誰都可以求學問
而且老師也不像現在這麼多
(驀然想到,如果武俠小說的主角若要拜師學藝,卻要繳學費,會是個怎樣的情況?)

世代不斷交替
漸漸的
老師不再是一種不求回報的身分
你想學習我的知識
請用錢來換
於是這等觀念延襲至今

而知識、學問,和技藝
便從珍貴的無價奉獻
淪為低廉的高價消費

不談孔子了
時間轉回現代
比較實際


實際
因而現代人更實際
什麼都要錢
連學個溜冰都要錢
那沒錢的人怎麼辦

不怎麼辦
就不學而已啊

想了就難過
就悲哀
就可憐
難過窮人的際遇
悲哀知識的淪喪
可憐我自己也成為這其中的一員

對於教育的工作
我竟然是以每隔多久領薪一次在計算日子

但這是老師們的錯嗎
好像也不是
這是社會體制的問題

於是乎
我思考
如果我跳不出這樣的社會體制
那我能為社會做什麼

仔細想想
像朱公學恆所努力的開放式教育
暫且我可能做不到
至少於我所任教的機構
是不可能的

若我說
家長們啊
不用繳錢了
我免費上課吧

死的絕對是我
一來補習班會宰了我
二來家長會質疑我
(這其實也很弔詭,在很多家長的觀念裡:不要錢的教育,水準好像就比較低落!)
三來我媽不會原諒我
四來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過生活

所以這種不可能的事
先不要想太多

可回過頭來想
既然我必須要要依附這個社會體制存活
拿了錢
相對也必須承擔一種責任
必須把孩子教好的責任

這是我現在唯一也必須做的事
對於我手上的這些小朋友

除此之外
或許我該放大自己夢想的格局

光是當個有名的小說家
恐怕還不夠
怎樣鎔鑄警世性
以及某些教育意涵在作品裡
這或許才是我能做得到
也該為社會做的事

忽然想到
在去年
鴻銘也跟我講過類似的話
關於我為什麼寫作

想寫個故事絕對是個正確而無法被駁倒的動機
但是不是還有呢

我想
我知道還有什麼了
(果然,有些事,光是聽別人講是不夠的,還是要自己也想到,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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