メフィスト フェレス

既然是說小動作
那就不是講大動作
也就是專屬於角色個人特質的動作
而非普世性
全人類都會有的反射性動作

在第一話
我就已經提過了
為角色設計一些小動作
往往是一種能使角色更立體
更真實的加分秘訣

除了從自我出發外
有些我們本身所沒有特質
就要從不斷的觀察
和模仿而來

以《海角七號》而言
劇中飾演機車行黑手的小應
他有一幕是看著他的老闆娘
在照顧三胞胎BOYS

於是他走過去
說
老闆娘
我朋友有幫我報名
晚上要在活動中心表演打鼓
妳要來看我表演嗎

而在說這句話的當下
他的手正在擦拭一塊抹布


那是一般機車行師傅
在工作告一段落
或是要暫停手邊工作
先處理別的事情時會做的動作

很小
很微不足道
卻很真實

最起碼在那一個當下
可以說服我這個觀眾
去相信他是個黑手

如果各位對《海角七號》還不熟
沒關係
我舉另一個例子
雖然可能大家也不熟悉

在《搶救雷恩大兵》裡
湯姆漢克斯飾演的約翰米勒上尉
其右手有習慣性的
止不住的顫抖

從故事一開始
搶登諾曼地海灘
他的手便從未停止顫抖

這成了此一角色
十分鮮明的特徵

但這特點
不但是角色特質
更是一個伏筆

當故事最後
約翰米勒掛點的那一剎那
那隻因戰爭而不曾止息抖動的右手
不再顫抖了

這也清楚的告訴了觀眾
他確實往生了

當然
我們一般在舞台劇演出時
沒必要設想那麼深遠
刻意去設計那麼心機的小動作

但是如何為自己的角色
去擘畫一個專屬於自我的獨門絕技
卻是很重要的

首先
還是得從文本下手
先了解自己的角色為何
然後請設想什麼是這角色不該做的事

好比說
飾演弘一法師
就不可能讓他在嘴上時常掛著一句Amen

這是一個本質上的問題
否則
不論動作設計得多精良
只要不精準
一切都是白搭


其次
是這個角色會做什麼事

一個漁夫
可能在閒暇時餘
會在船上
或港邊
修補著漁網

一個農婦
可能會在農忙時
拿著篩子過濾著稻米
以分擔篩榖機的辛勞

而這些
都是我們一般可想見的工作


再來
緊接著想

一個髮型設計師
或許會在客人較少的時候
拿著掃把畚箕
清掃一下地上的髮屑

但是
當他在掃地的時候
他會以怎樣的心態去掃地呢

要知道
人的習慣通常是改不了的
如果這位設計師
或助理設計師
把掃地視為苦差事呢

可能他會邊掃地邊碎唸
又或者邊掃地邊輕哼著小曲
以排解苦悶

這時候
雜唸和唱歌
就成了他在某種特定模式時的固定行為


最後
是認同的問題

因為我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是這樣的人
因此
當我們在掃地時
可能根本不會想到要唱歌
也不會碎碎唸
只會想著趕快完成這件事
然後去做別的事

所以我們必須認同自己飾演的角色
並且了解
為什麼要讓他這麼做
有什麼意義

是習慣?
還是別有深意?

我們不一定會是有意識的去做出一些小動作
但潛意識裡必然會有原因
使得我們去做出那些個小動作

再舉個例子
大便擦屁股時
有人擦了一遍之後
接著的動作
是直接把衛生紙對折
然後繼續擦屁股

但也有人會看一下
衛生紙上的屎痕
再對折繼續擦拭

分別何在
前者看也不看
後者卻很在意自己大便的顏色
光看排泄物還不放心
非得再關懷一下衛生紙上的暈黃

這或許是源自於從小
父母就教導他
大便的顏色是身體健康與否的指標
因此每每出恭
便要謹慎查看
深怕哪天拉出血屎
或命留青屎

這位擦屎的人可能不自覺
但此一行為
已經是從潛意識裡
深烙在日常舉止之中
不可不察之


是故
小動作的設計
與潛意識有很大的關係

但往往
因為我們從來也不會是那個角色
所以連想也不會想到潛意識

在此提供另一個手段
那就是制約
也就是前面說到的
在某種特定模式時的固定行為

當我們演出時
不妨稍想一下
自己的這角色
在故事中
有哪些行為會重複出現
而且頻率很高
那麼是不是可以將其視為一個關鍵點
為此開發出一個特別的動作

事實上
也不用多特別
像後空翻
前滾翻之類的

比方說
某個角色時常宿醉
睡醒後
往往會頭疼
會鼻塞

那麼搓揉太陽穴
或者是三不五時擤一擤鼻子
就可能會是專屬於該角色的小動作

所有的小動作的設計
無非就是為了說服觀眾
我們飾演的角色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雖然可能並不獨到
卻是再真實不過